那曲的冬月与家乡是截然不同的,孟冬时节的大连还只是朔风初起,云彤叶黄,而此时的那曲却早已罡风凛冽,漫天冰雪了。
天寒地冻,冰雪刺骨,面对着白茫茫一片的万里羌塘,你才会对那曲为何被称为“生命禁区”产生更为直观的理解。因为高寒缺氧,风沙大,条件差,“冬天不去那曲”是很多西藏当地人的共识,但是对于承载着太多使命的援藏人而言,我们是没有选择的。
高寒缺氧给我们这些即便是来自北方的援藏队员带来的影响也是巨大的,就算是洗脸时短暂的憋气和上臂仅仅三五下的快速动作,都会因为耗氧量增加,而让人明显感觉呼吸困难。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和层流的影响,那曲冬天的大风都是起自午后并延续到日落前,我们从驻地到医院的距离虽然很近,但是能将空脸盆刮得腾空而起的狂风,还是会让你在这短短一两百米的上班途中感到步履维艰。稍微快步行走就会让人有窒息的感觉,必须要马上放慢脚步,深吸几口气来缓解缺氧时的心悸和胸闷。队内很多队员缺氧的症状甚至比刚刚到达那曲的时候还要严重,头疼、胸闷、腹胀、失眠、心律失常对我们而言已经习以为常了,除了需要间断吸氧就只能靠药物来缓解症状了。
看着大家身体状态每况愈下,樊辉副院长急在心里,经过和那曲地区人民医院领导及行署主管领导反复沟通请示后,地委组织部批准了八个可以提前回内地休整的名额。经过队员们集体商议,最终决定让女队员和队中年龄大、身体状态差的援友先期撤回内地休整,但是作为队内年龄最小的90后女队员,我院急诊ICU护士段瑀琦却毅然放弃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把名额让给了其他援友,最终她和省人民医院病理科肖明明主任成为仅有的两名留下来的女援藏队员。没有抱怨,没有争抢,队员们感受到的只有彼此的关心和温暖。当那曲地区人民医院的索朗央金书记得知这个情况后,深有感触的说“那曲是西藏最艰苦的地区,而那曲的冬天更是超乎寻常的艰苦,援藏老师们能克服重重困难留下来帮助我们,特别是像瑀琦和肖明明这样的女队员能够一直坚守到最后一刻,我由衷的感到敬佩和感激,那曲的冬天是寒冷的,可我们的内心却是火热的,我要向所有援藏老师们致以我最真挚的谢意!”
回首近四个月的援藏经历,我们辽宁“组团式”援藏医疗队在樊辉常务副院长的带领下所取得成绩是斐然的,进藏伊始樊院长就提出了不仅要重视技术援藏,更要注重理念援藏的观点,要帮助那曲地区人民医院在技术上,管理上,理念上形成体系建设,做好顶层设计。正是在这一理念的带动下,我们辽宁援藏团26名专家均带领所在的科室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并于今年10月在由国家卫生计生委先进典型发布厅主办的在全国范围内的评优过程中,集体荣获“健康卫士”的光荣称号。
我院主要对口支援的那曲地区人民医院急诊科在隋韶光主任的带领下,也同样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急诊医疗安全质量大幅度提升,投诉及医疗差错事故率为零,急诊抢救的成功率达到98.1%,远远超过三甲医院80%的标准,率先在院内根据绩效考核的结果,实施科室奖金制度的二次分配,充分调动了科内医护人员工作与学习的积极性;完善科室的质控管理,合理优化就诊流程,规范操作标准,甚至是自费改善急诊就诊环境。我们的工作每一步都走的扎扎实实,也走在了医院各科室改革的前列,得到了来自院里甚至是那曲地区行署领导的首肯,那曲地区人民医院的方世明院长多次在院例会上点名表扬急诊的工作。但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急诊成绩取得的背后付出了多大的艰辛。“十一”过后,隋主任因为腹股沟区粉瘤感染,出现了高热,前期的抗炎退热治疗始终没有控制住感染的进一步发展,感染部位最终形成了脓肿。为更快的开展急诊工作,他拒绝了组织提出来让他去拉萨进一步治疗的建议,就在急诊换药室的简陋条件下做了脓肿切开引流加粉瘤切除的手术。尽管术程顺利,但术后每天局部换药的过程却是异常痛苦,可是隋主任就这样坚持着,仍然每天到科室主持工作,没有因病请一天假,要一天休。
我们辽宁援藏医疗队的工作成绩和工作态度让那曲地区行署的领导倍受感动,敖刘全专员带领行署相关部门领导亲赴沈阳和大连,专程看望并慰问援藏队员的家属。辽宁援藏总领队顾兆文专员百忙之中来到我们的驻地,与没有撤回内地调整的医疗队员促膝长谈。行署主管卫生文教的副专员德吉卓嘎也来到人民医院,感谢所有队员的付出与坚守。稍微年长的卓嘎专员自称是我们这些援藏人的“阿姐”,她用藏胞们独特的欢迎贵客的方式,为我们在场的每一位队员都单独献唱敬酒歌,阿姐一曲曲饱含深情的藏族民歌,让每一位队员都能深切体会到那曲人民对我们的那份感激,那份深情厚爱。
“辽阔的羌塘草原啊,在你不熟悉她的时候,这里是荒凉的北方,当你了解了这里时,这里就是你可爱的家乡……”当阿姐唱起这首传唱已久的羌塘古歌时,歌声委婉,曲调悠扬,令在场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此时此刻我终于能够理解,第七批援藏的袁亮教授在离开那曲时为何会饱含深情的吟诵仓央嘉措那首《如果不相见》,又为何会眼含热泪的说“我是那曲人”。
辽宁援藏医疗队冬歇期最终的日程安排即将确定,我们就要暂别这刚刚熟悉起来的万里羌塘,在这里虽然常常寒风扑面,但是我们却依旧热血沸腾。在这即将与那曲人民医院短暂分别的时刻,也许艾青老先生60多年前那篇非常著名的诗歌《我爱这土地》正是我们现在内心感受真实的写照吧。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